不思远道

【瓶邪/黑苏】言传身教(下)

言传身教    (下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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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好久没更新了,最近三次元比较忙,在试着调整作息】



瞎子是半夜到的雨村。

我这些年整的有些神经衰弱,经常整夜失眠,后来和闷油瓶住到雨村后,这才被他养成了规矩的作息。可身体还是不行,半夜有点响动我就醒了。

这天半夜我听见了小满哥的叫声。

叫声很奇怪,一开始是充满威胁的低吼,后来又变成了平时见到我和胖子的那种友好的叫声。我脑子还不太清醒,睁开眼下意识地摸了摸身边的床,发现床铺还是温热的,但闷油瓶的人却是已经不见了。

我被吓出了一身冷汗,一下子就起床准备去找人。胖子笑我看小哥和老母鸡护崽似的,闷油瓶一不见我就昏了头,我想这实在不能怪我,这货当年失踪专业户的时候给我留下了太深刻的心理阴影,导致我现在对他任何形式的不告而别都会下意识地害怕。

我下床的动作太猛了,没留神膝盖就磕到了床头柜的角上。我一四十岁的大老爷们在黑暗中疼得呲牙咧嘴,摸索着从床底找出拖鞋出来,蹦跳着穿上。这时门“吱呀”一声开了,我抬头一看,这可不就是那个杀千刀的闷油瓶。

他凑了过来,我感到身边的床铺陷下去一块,心里一下子就安定了。

“瞎子来了。”他说。

果然他娘的是私会野男人去了,我“啧”了一声,扶住膝盖准备亲自去会会这个野男人,被闷油瓶按住了。

“碰到哪儿了?”他问,手指轻轻在膝盖上按了一下。按到刚刚撞上的地方我下意识地往后抽了一下,被他按住了膝盖。

我有点不太好意思,自己受过的伤海了去了,又不是初中生小姑娘,有点碰伤还得对象亲亲抱抱举高高的。可他却直接拉开床头柜,拿出药油给我涂上。

得,我想,只能麻烦我师傅他老人家搁下面待着了,老子这会得处处对象。



雨村是个好地方。

晚上的雨村,暑气全降下去了,能听见远处瀑布冲刷岩石的声音,没有光污染的天空里,月光如水一样洒在我这个小破院子里,点点星光印在头上,硬生生地把逼格从农家乐菜市场提升到了夏目漱石的那个层次。

不过我和瞎子这对倒霉玩意是不可能对彼此的脸发出什么“今晚的月色真美”这种感慨的。我俩只能坐在我家门槛上,背着闷油瓶偷偷抽烟,活像两个怕被抓包的小学生。

我打量着瞎子,他也是赶路过来的,不过比苏万好点。泥点只沾满了他的下半身,光看上半身他还是油光水滑的。我和他隔着镜片对视半晌,把手杵到他的面前,竖起两根手指,“师傅,这是几?”

“我还没瞎,”他一巴掌拍过来,“你他娘的别拐着弯骂我二,长本事了。”

“多亏你教的好,”我难得闻见烟味,捞够本似的连着吸了好几口,这才又开口,“苏万在楼上,好着呢。”

瞎子这下才整个人放松了下来,他靠在门框上,伸直了腿吸烟,从鼻子底下哼哼了两声,说道,“我算是收了两个白眼狼。”

“怎么,老牛吃嫩草还不高兴?”我损他,“你们这种老东西就是需要点新鲜血液,别一天到晚暮气沉沉的跟要进棺材了一样。”

“我要找的是徒弟,”他加重了“徒弟”两个字,“要是我以前收了你们俩这种徒弟,是把你们扒了裤子去打板子的。”

放屁的徒弟,我心想,老子以前在外面风吹雨打的,你还说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彩虹,搁苏万着失踪两天就能屁颠屁颠跑过来。

真他妈的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。

我没和瞎子争这个,人活到闷油瓶和瞎子这个地步,自己认定了的事就轻易不会改,他们有自己的一个舒适圈,能进去的人很少,进去了还活着的人更少。所以他们总是一个人。

我挠挠胳膊,半吊子麒麟血又不管用了,被蚊子咬了好几个包。我准备去我家老张那里避避,于是我站起来,闻闻身上的烟味散的差不多了,就伸伸胳膊腿,走之前和瞎子说了句,“苏万还在睡,厨房里有吃的,出村口一直往北走了能租到车,你今天来的事我就当没看见,好走不送。”

瞎子也没想到我能这么干脆,看着我好一会才说,“徒弟,你变心狠了。”

我被逗笑了,我说你还让我干啥,你们俩的事我他娘又不是月老还能管着牵红线。瞎子就说,这要是搁我年轻的时候别说是牵红线了,绑也得给他俩绑在一起。

我被他这么一闹也彻底不想睡了,干脆就坐下来陪他数星星。我看瞎子盯着天空的样子,干脆怂恿他搬来雨村一起住了。

“你们这个小破地我可住不惯,”他说,“我就多看两眼,再过段时间瞎了就看不见了。”

我收了笑容,问道,“苏万知道么?”

“知道,”瞎子笑道,“你师弟是单纯又不是傻。”

怪不得苏万挑这个时间给瞎子下药,估计也是怕丢下他一个人就跑了,可小孩估计也没想到瞎子这个大屁眼子还能拔屌无情。

“我耽误不起他,”瞎子瞄了我一眼,“我哪能像哑巴那样心狠。”

“小哥怎么了就?”我眉头一皱,看不得有人说闷油瓶坏话。

“你看看你这样子,撑死了再活个几十年,”瞎子摇头叹气,“你再看看哑巴,都是你惯的,你们俩走一个在对方前头了剩下那一个怎么办?哑巴心狠啊,对自己也狠,对你也狠。”

“我没那么心狠,”他在地上摁灭了烟头,“所以我做不到。”

我张了张口,然后发现这话我没办法反驳。我老了,这是我不想承认但又不得不面对的事实。在我的全盛时期,我是不可能在听雷的时候犯那样的错的。

刚从雷城回来的时候,闷油瓶的伤口发炎了。那天半夜我醒过来的时候他已经烧的浑身滚烫,我用凉毛巾给他敷头,大半夜的和胖子背着他去敲卫生所的大门。

他醒来的时候,我已经抑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。胖子拍着我的背,而我止不住的咳嗽,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一样。他就躺在卫生所狭小的床上,周围消毒水的味把我呛出眼泪来,我模糊地看见他把手搭在了我的手背上。

我是一个容易自责的人,我回顾我这辈子,无非是身不由己这四个字,我同命运抗争过,最后惨胜。我无法评价我是做错了或是做对了,但结果无法改变,我身边的人因为我当初的选择变成这样也是无法改变的。

我只希望身边的人都好好的,可我抗争不过命运。命运让我重新找回闷油瓶的时候开始衰老,命运让我一路奋力挣扎还是遍体鳞伤,命运让我们中间隔了无数的岁月和时光。



等我再缓过来的时候,胖子已经不见了,陪在我身边的是闷油瓶。

“小哥。”我叫他,声音嘶哑。

他给我到了一杯水,看着我慢慢喝下去。我清了清了嗓子,感觉自己好多了,他皱着眉头,面上满是担忧。我心想我何德何能能让哑巴张担心成这样,他一个病号还得反过来照顾我,赶紧笑了两声想带过这个话题。

“吴邪。”他开口了,我出于这么多年的条件反射下意识闭嘴等他说话。他却罕见地犹豫了一下,像是在斟酌措辞。

“我不后悔,”他突然冒出来这没头没尾的一句,我有点懵逼,就听见这个大神继续说了下去,“你做的很好,她给了我心,你给了我一个家。”

我有点鼻头发酸,但还是忍住了,我害怕打断闷油瓶接下来的每一句话。

“我不后悔认识你,”他说,“你教会了我怎样生活,我不会忘记。”



在闷油瓶说完后,我像是终于找到了情绪的发泄口一样。脑内一直紧绷的那根弦慢慢地放松了下来,像是终于找到了安全的地方。我开始絮絮叨叨,人这一老话就特别多,我告诉他我害怕自己失败,更害怕自己身边的人因为自己的选择去死。

我说小哥,我大半辈子都过去了,在意的人也就你们这几个,你们要是走一个我这辈子就重来算了。

他默不作声地听着,用一只手揽着我,我慢慢把心里话都絮叨出来,就没有那么害怕了。我开始正视自己的衰老,开始思考失败以后的对策。闷油瓶是不会走了,这给了我莫大的信心,我看着他的眼睛,心想有了对象就是不一样,焦老板再来一次我能打十个。

我当时和闷油瓶说了句话,然后他笑起来差点让我一头栽进他眼睛里。

我当时说了句什么来着?

我回过神来,瞎子已经无聊到那烟头在地上划圈。我看着我屋子门口的地面被这玩意糟蹋得不能看,一股邪火就涌了上来,上去就踹了他一脚。

“徒弟,”瞎子一下子避开,“欺师灭祖啊?”

“你他娘的,”我点了点他,想起来了我那句话,“互相耽误着耽误着不就配一起去了,我和小哥这是破锅配破盖,你这口破锅心里有点数,没准苏万就是给你盖上的那个破盖。”

瞎子被我说的一愣一愣的,呆在那里半晌打了个哈哈,说徒弟你这口才见长啊。我没理他,留他一个人在门口,让他要走也把地给我扫干净了。

不然让闷油瓶看见一地烟头,我就得疯了。



第二天早上,我是被苏万闹起来的。

我整个人脑子都还是木的,可在床上闭眼了半天,却是再也睡不着了。心想这是得把这对闹心师徒从我这给赶走,我得有两个月没受过七点前起床这种委屈了。

趿拉着拖鞋走下去,饭桌旁边已经坐满了人。瞎子坐在那里呼噜噜地喝粥,苏万就在一旁给他剥咸鸭蛋,一边嘴里嘟囔着什么。我刚一坐下,他看了我一眼,就清了清嗓子,“师傅,”他说,“你这趟真的得带我去。”

“给个理由?”瞎子就没抬头看他。

“第一,你睡了我得负责,咱们现在不搞提起裤子走人这一套了,”我笑出声了,和胖子对视了一眼,在一旁看戏,小孩继续开口了,“第二,我师兄当年能追着张爷去长白山,我觉得我还是比他当年厉害点的,追着你去盲冢应该没差。”

瞎子深深地吸了一口气,放下了粥碗,看了我和胖子一眼,突然嘴角一挑,拉着苏万的领子就把他提出了屋子。没戏可看的胖子眼睛就扫我这里了,大手一拍,“天真啊,你看看你这师弟,我和你讲,你这师门传统就是从你这里坏掉的。”

“放屁。”我手里刚剥出来一个咸鸭蛋,就要塞进胖子嘴里堵住他的话。没想到这时闷油瓶扫了一眼门口的地面,眉头就是一皱。

“吴邪,”就这两个字我就立马就怂了,“你抽烟了?”

瞎子我日你妈咯。

鸭蛋转头就落进了闷油瓶的粥碗。

“小哥,”我讨好笑道,“吃鸭蛋吃鸭蛋。”

我这时深刻地意识到,或许苏万这么怂,是真的随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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